【杰佣】情书
高甜，骗你们是魔鬼
参考了《陈仲南有信》
万字不到，放心看吧
战争背景为二战
请好好享用这篇写于和平年代的文章，然后醒来时，珍惜当下的和平
情书
“奈布·萨贝达下士，您有一封信。”
于是奈布站起了身。这封信多半是家里寄来的，毕竟他已经有一阵子没收到他们的信了。奈布这么想着，走到了人群前面。可是，那个刚刚叫了他名字的人，却在把信递给他的时候收手了。
“你，就是奈布·萨贝达？”他问。
奈布抬起来头，看着面前这个说话的人。他穿着一身黑色军服，精心打理的头发上带着一顶同样颜色的军帽。其实这位长官长得还是很不错的，至少奈布是这么认为的，他在与他对视的那几秒里偷偷瞟了几眼他俊挺的鼻子和樱红色的嘴唇。
然后他回应道，是的，长官。
他知道这人一定是一位长官，虽然他也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长官亲自来给他们这些小兵炮灰们发信。他认得那人肩上的军衔。
所以他刻意礼貌了一些，虽然他本性里并不是一个如此多虑的人。
那名长官只是点了点头。“跟我来一下，萨贝达下士。”他这样说道。
再后来的岁月里，奈布了解到了此人的姓名：杰克。比起真名，这更像是一个代号，孤零零的没有一个姓跟着。但是奈布却很喜欢这个名字，到了后来，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杰克叫他出来主要是因为听说了他曾经的丰功伟绩——奈布之前是做通信员的，写得一手好字。杰克把他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里，递给他了纸笔，让他写两个看看。别说，他的花体英文写得的确是好看。
杰克解释说，他需要一个书记员。其实原因显而易见，所以奈布也就没有多问：他的右手被绷带缠着，绷带很新很干净，不难看出是刚刚换的，但是却已经有血透着纱布染出来了。伤得不轻，奈布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但是说实话，他俩刚刚一路走来，奈布一点也没有发现杰克的异常。
于是奈布表示自己可以胜任。只不过他并不是很清楚自己都需要做些什么。
杰克和他解释说，他只需要奈布帮他写写字罢了。但鉴于杰克要写的很多东西都是顶级机密，所以，他需要一个自己可以信任的人。
“那怎么就选中我了？”奈布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然后杰克又解释说，他观察奈布很久了；奈布在队伍里性格孤僻，没有什么关系好的朋友，所以泄漏机密的可能性会比其他人小很多。
奈布默认了这个事实。他的确很不喜欢和自己的那些战友们相处，这一点，整个部队几乎都知道的。
其实只是帮他写写信，仅此而已。杰克给出了一个范围，他说这些信几乎都是公务，偶尔可能会有一些有关私事的信。
尽管杰克没有直说，奈布也心知肚明：两人没有完全建立信任之前，杰克就算是憋着，也不会让奈布帮他写私人信件的。
奈布写的第一封信，是一封战况汇报。他一字不差地记下了杰克说的每一个词，之后，他又给杰克重复了一遍。
“把上一句再重复一下。”杰克打断了他。
奈布照做了，重复完之后，他停了下来，等待杰克的指示。“需要什么改动么，长官？”
杰克摇了摇头。“不用了，继续。”说罢，他便端起了上一秒刚刚放下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淡得没了颜色的红茶。在这战场上，估计能找到所有红茶渣子都在这家伙的茶壶里了。
但是奈布并没有把心中所想的说出来。他低下头去，继续把信念完了。之后，他按照杰克的指示把这封信装入了信封，又写上了地址和收件人。
“长官，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么说……”当他把这份整装待发的信放在了杰克完好无损地左手中时，他忍不住开口了，“但是……您似乎把这里的战况描写得更惨烈了一些。”
杰克把信装入了口袋中，然后品了一口茶。透着光，奈布可以清楚地看见那茶汤的颜色——透明得就像水一样；或许，那就是水，不久前烧开的白开水。但是杰克脸上却是一副品到了好茶的样子。
他终于放下了茶杯。“萨贝达下士……”他开口了，“你真的认为自己应该参与到这件事请里面来么？”
“我只是觉得，谎报军情的惩罚，是你我都承担不起的。”
杰克抬眼，有些惊讶地看了奈布一眼。“你果然和其他的那些歪种不一样。”他说。
“我想，这也是我在军队里不受欢迎的原因，长官。”
听他这么回答，杰克突然笑了。“或许军队并不适合你，萨贝达下士。”他说，“与那些在战场上不得意的士兵不一样，你的情况更糟：你天生就不属于这里。”
“是的，长官。我个人也痛恨战争，只不过我的生活把我逼到了这里。”
“与你一样，我也痛恨战争。”杰克这样说道，“而这也是我’谎报军情’的原因。”
这一回，奈布并没有回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杰克，希望对方能给他一个更详细的解释；如果对方不愿意，那么他也不会强求，毕竟杰克此时没有因为他的多事与顶撞把他给赶走就已经是仁慈了。
而这位长官一定是大度极了，竟然还耐心地和他解释了原因。“这场战争的大局都已经定下来了，现在苟延残喘着的，只是为了争一口面子罢了。”说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战况说得惨烈一些，他们也就能尽早结束这种无意义的行为。”
奈布点了点头。他能够理解杰克这么做的意义。而就在这时，杰克说了一句话，让这本来就不普通的一天成了奈布临终前都会怀念起的一天。
他说，支配战争的从来都不是士兵。
有了这样的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以及今后的每个日子都变得不那么特殊了。
奈布帮着给杰克写各种各样的公文报告，而杰克本人就坐在那边，喝茶、看书，或者很少的时候，他会看着奈布写字。奈布的字很漂亮，就和他本人一样清秀。他本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上，就像他这一手好字一样；但是这种稀有的东西——就像那茶叶一样，一旦出现了，就显得格外珍贵。
奈布渐渐习惯了杰克的那一套花花哨子，到了后来，甚至学会了一点。
而除此之外，他还是那个奈布·萨贝达下士，在军队里做他应该做的工作。
战争就要结束了。而就在奈布以为自己的日子就要这么结束的时候，突然在这么一个风和日丽地下午，杰克把他叫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原因无他，喝茶。
奈布坐下了，坐在了他的对面——那个他每一次给杰克写信时都能看到的空着的位置，他完全不掩饰自己脸上的疑惑。而杰克则端坐在他的对面，双手端着茶杯。是的，他右手上的纱布已经被拆开了，虽然那重伤的确在他的右手上留下了几道惊心怵目的伤痕，但也仅此而已。要说伤痕，奈布衣服下面有一大堆，一道比另一道有故事。
杰克用左手递给他了一只茶杯，而右手则藏在自己的腿上。他似乎有什么事情——他肯定有什么事情，只不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罢了。沉默了一会——沉默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奈布并没有给自己倒茶，他终于开口了。
“萨贝达下士，我今天叫你来，是有一个比较特殊的请求。”他说。
奈布并不意外。从杰克神神秘秘地把他叫来到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他也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于是他点点头，等待杰克的后话。
杰克抿了口茶，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看起来像是咽下了很多东西，但实际上不过是一小口茶水罢了。“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他说，“而我，需要你帮我写一份情书。”
奈布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就这样么，长官？”他问。至少在他眼里，写封情书还不至于弄得如此神秘，就好像这家伙计划着今天夜里要干些大事，比如逃离战场似的。
他点了点头。“仅此而已。”
“那么……”奈布起身，取来了纸和笔，“现在开始么，长官？”
奈布并没有坐回杰克对面的座位上，而杰克对这一点似乎很不满意。他起身离开了自己的座位，然后坐到了奈布的办公桌对面。“就现在吧。”他说。
奈布整理了一下纸，然后把检查了一下钢笔里的墨水。他等待杰克先开口，但是，杰克也在等待他。又过了那么一段尴尬的沉默之后，奈布还是忍不住开口了。“怎么写，长官？”他不情愿地问，“给谁写？”
杰克结巴了一下——这是奈布第一次见他扭扭捏捏成了这副模样。他的喉结动了动，却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来。终于，他憋出了这样的一句话：“萨贝达下士，你会写情书么？”
奈布恨不得把钢笔折了，转身就走——敢情这家伙是压根就不会写，指望着自己给他写，难怪之前扭捏成了这副模样。“不会。”奈布没好气地回答道，但是出于礼貌还是跟了一句“长官。”
“那……咱们两个一起研究一下吧。”杰克端来了茶杯，“你有读过情书么？”
“长官，您得先告诉我这情书是给谁写的。”奈布并没有考虑接受他的邀请，“我们连信头都没写，还是不要考虑内容了。”
“萨贝达下士……”杰克犹豫了一下，“信头的话，留着一会我自己写吧。”
奈布也没有那么八卦的心。他点了点头，便移笔到了下一行。“请开始吧，长官。”他说。
杰克又犹豫了好一阵子，才磨磨唧唧地开口。“我从未喜欢上战争，但是我却不得不承认，我需要感谢这场战争，因为我遇见了你。”
“等一下，长官。”奈布把他说的话记在了一旁的一张草纸上，“您这么说的话……似乎会被对方讨厌？”
“你不喜欢这个说法？”
“我不喜欢。”奈布诚实地说道，“如果是真爱的话，那么战争与否，两人都会遇到。长官，如果你真的喜欢这个姑娘，那么我劝你还是这么说为好：’在这个浑沌的年代也能遇见你，是我的荣幸。战争让你无法看见最好的我，也无法让我看见最好的你；如果有机会，我想让最好的自己遇见最好的你。’这样说的话，既不用表达自己对这场战争的看法，又能把自己的真心表达出来。”
不得不说，奈布的这一番话把杰克都震住了。“你真的没有写过情书？”他问，“你听起来很熟练。”
“真的没有，长官。”奈布叹了口气，“我还不敢向您撒谎。”
杰克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这么写吧，如果你觉得这样更好的话。”
奈布把自己的话记录了下来。“接下来呢，先生？”
“接下来……’我在这里遇见了你，遇见了不属于这里的你，但我希望我们还能在属于我们的地方生活下去。’你看这样说可以么？”
“先生……没有人生来便属于战争。”奈布摇了摇头，但是还是把杰克的话抄在了那张草稿纸上，“您需要自信一点，您和那位姑娘都不属于这里。或者，您可以这么说：’我们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相遇了，但是在属于我们的光明中，我们还有无数希望。’您看这样行么？”
“可以。”杰克默许了。
于是奈布就把这句话也抄写在了信纸上，用了自己最工整的字迹。
“然后……’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而我也是一样。你在这里混得并不好，我都看见了。’”
“等等，长官……”奈布都已经有些无语了，“恕我直言，您的心上人是在这里做色情工作的么？”
“不是啊……”杰克有些不解，“为什么会这么问？”
“什么叫’你在这里混得并不好’？！”奈布怒了，“您是真心喜欢这个姑娘么？我能问个问题么，长官？您参战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个画家、音乐家，也是个医生。”杰克回答道，“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你说话的水平不高。”奈布坦言道。
杰克叹了口气。“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改？”
奈布看着自己手中的草纸，犹豫了一下。“或许你可以说，’战争的销尘遮住了你的光辉，但是我却能看见你的本质。’”
“那就是我想表达的。”杰克感激地说道。
于是那边就记下了这句话，“接下来呢，先生？”
“接下来……你觉得还能再加些什么？”
“长官，我个人觉得，应该还可以添加一些自己对未来的期望。就比如……如果战争结束了，你会希望和她一起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战争结束么？”杰克向后仰去，看着满是灰尘的房顶，“我希望能和自己的爱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什么样的幸福生活？长官，介意描述得更详细一些么？”奈布托着下巴，看着杰克。
“我……还真的没有想过。”杰克笑了，“毕竟是在战场上，能把眼前照顾好了就够了。至于未来……我希望我的爱人开心就好。或者……萨贝达下士，你能给我一个例子么？”
“就比如……能在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坐在花园里一起喝茶。”奈布建议道。
“这听起来不错，可是，我现在也可以和这个人一起喝茶。”杰克说，“只不过……这个人似乎并不对茶感兴趣。”
“长官，恕我直言，很少有人会对您的茶感兴趣的。”奈布说，“您的茶也就是比自来水浑浊一点的饮品罢了。”
“哪有那么多茶叶啊，萨贝达下士。”杰克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我不想喝上一口好茶？我现在能有茶渣就是很好的待遇了。而且……我能给这个人的，一定是最好的。”
“那好吧，喝茶。”奈布妥协了，“还有呢？就只喝茶？不邀请人家姑娘吃点什么？”
“饼干？”
“什么样的饼干？”
杰克愣了一下，“用得着这么详细么？”他问，“难不成我还要把这饼干的配方抄在情书里面？”
奈布笑了。“我只是好奇罢了，长官。”说着，他沾了一些墨水，“您会喜欢什么样的饼干呢？夹心的？黄油的？巧克力的？”
“我喜欢黄油的。”杰克坦言道，“最好能撒上一层厚厚的砂糖。”
“好吧，黄油饼干。”奈布耸耸肩，“我本以为你会喜欢巧克力的。”
“为什么是巧克力？”杰克问，“你喜欢巧克力？”
“得了，我连巧克力是什么都不知道。”奈布摇了摇头，“但是我听说巧克力很好吃？”
“是挺好吃的。”杰克笑了，“我小的时候，复活节的时候就总能吃上。说实话，我还并不是很喜欢巧克力，除了牛奶口味的。”
“行吧，行吧。”奈布说，然后把自己草稿纸上的东西给杰克读了一遍，“你看这样行么：’每个想着你的夜晚里，我都忍不住幻想我们的未来。我幻想着和你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里，坐在花园里，悠闲地享受一杯浓茶。你喜欢饼干么？或许，清淡之余，还能在来一些甜蜜。这就是我希望的一切，我希望我们能在静谧的时光里，在这安好的岁月里，和你在一起。我需要的，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杰克喃喃着，“其实我真的要求不多啊。”
“长官？”
“没事。”杰克叹了一口气，“写了多少了？”
“有小半页了，长官。”
“那么……就这样吧，再加上个结尾。”
“结尾您打算怎么写？”
杰克突然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清了清嗓子，“‘但是……我马上就要按照紧急派遣，离开一阵子了。我知道，这趟旅程几乎是单程的。我很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爱你。’”
奈布手中的笔停下了。
“萨贝达下士？”
“没事，我很好。”
他如实抄下了这句话，没有做任何更改。
杰克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我之前一直忘了告诉你了，萨贝达下士。这件事——”
“我知道了，长官。”奈布打断了他，“还有别的要写的么，长官？”
杰克愣了一下。“请帮我告诉他，”他说，“尽管是死亡也不能使我们分离。”
奈布点了点头。他写下了这句话，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杰克刚刚所提及那个人时用到的代词。他只是麻木地记下了这句话，然后折好了信纸与信封。
接着他便站起了身，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但是却颤抖地打翻了墨水。“抱歉。”他道歉说，可是连他的声音都是颤抖的。若不是开口了，他自己都意识不到。
他收拾好了墨水，然后起身离开了。临走前，他偷偷顺走了那张抄着杰克原话的稿纸。
而奈布实在是太过激动了，他甚至都没有听见杰克口中那一句又一句的对不起。
那也是杰克最后一次叫他帮自己写信。从此以后，他就消失在了奈布的生活中，就好像这样的一个人从始至终就没有真正出现过一样，就好像他从始至终都仅仅只是奈布一个人的想象。
每天晚上熄灯之后，那边都忍不住从枕头底下翻出那张稿纸——在这一切都发生了之后，这张稿纸是他唯一剩下的东西。他会把稿纸拿到微弱的自然光下，然后一遍又一遍读过上面的内容。这是他的字迹，但是却是杰克的话。唯一遗憾的是，如果这些话，是杰克说给他的就好了。
“我从未喜欢上战争，但是我却不得不承认，我需要感谢这场战争，因为我遇见了你。我在这里遇见了你，遇见了不属于这里的你，但我希望我们还能在属于我们的地方生活下去。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而我也是一样。你在这里混得并不好，我都看见了。
而且……我能给你的，一定是最好的。
黄油饼干，巧克力……我小的时候，复活节的时候就总能吃上。说实话，我还并不是很喜欢巧克力，除了牛奶口味的。
但是……我马上就要按照紧急派遣，离开一阵子了。我知道，这趟旅程几乎是单程的。我很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爱你。
尽管是死亡也不能使我们分离。”
然后奈布会再次把稿纸收好，再次放回在枕头底下。他可能会因此睡个好觉，也可能会因此彻夜不眠。他告诉自己，或许是时候该忘掉这个人了。他已经走了、已经离开了，而且再也不可能回来了；他告诉自己，他该放下了。
但是他做不到。
每天晚上，他都觉得这将是他最后一次摊开这张纸，但是每天晚上的第二天晚上，他都会忍不住重复一遍同样的事情。
那是一个月后，他无意间听到了那支特遣队的消息。
全军覆没，无一幸存。
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么！？奈布跑遍了整个军部，敲烂了多少人的门，终于得到了一丝希望。那个看他可怜的军官告诉他说，整支由杰克带领的队伍都中了埋伏，被困在了雪山上。已经没有营救的必要了。
那么，他们还活着么？还活着么？！
是的，还活着。等等，你是奈布·萨贝达么？
是我，长官。请问他们被困在了哪——
原来你就是奈布·萨贝达，杰克长官有些东西留给了你，在他的办公室里，你自己去取吧。哦，对了，别忘了登记。
他的书桌上，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摞本子。在这对本子的最上方，贴着一张写着奈布名字的纸条。
奈布走上前去，随手翻开了一本。哦，原来是日记。
“我喜欢他，但是他并不知道。他似乎毫不知情。”
……他？
“他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存在，只是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罢了。我靠近了他，我想让他意识到，他是多么珍贵的存在。”
“我叫他帮我写信，而他同意了。这真是一个绝佳的理由，只要不让他发现我是左撇子，我就可以把他一直留在我的身边。他的字很漂亮，就和他本人一样。”
“我就知道，他吸引我的，并不只是他的眼睛，更是他的人格、他的不屈从。我渐渐意识到，我喜欢上了他的一切。”
“我要走了。但是，我想用这种方式向他告白。”
“他这么聪明，他迟早会发现的，不是么？”
“我希望他能喜欢这封情书。”
奈布颤抖着双手，拆开了那封情书。然后，在情书的信头，他看见了杰克漂亮的花字体，还有，他的名字。他忍住眼泪，读过了他和杰克一起写下的这封情书。
“To 奈布·萨贝达：
在这个浑沌的年代也能遇见你，是我的荣幸。战争让你无法看见最好的我，也无法让我看见最好的你；如果有机会，我想让最好的自己遇见最好的你。我们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相遇了，但是在属于我们的光明中，我们还有无数希望。
战争的销尘遮住了你的光辉，但是我却能看见你的本质。每个想着你的夜晚里，我都忍不住幻想我们的未来。我幻想着和你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里，坐在花园里，悠闲地享受一杯浓茶。你喜欢饼干么？或许，清淡之余，还能在来一些甜蜜。这就是我希望的一切，我希望我们能在静谧的时光里，在这安好的岁月里，和你在一起。我需要的，仅此而已。
我马上就要按照紧急派遣，离开一阵子了。我知道，这趟旅程几乎是单程的。我很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爱你；尽管是死亡也不能使我们分离。
我爱你，
杰克”
他的怀里是一封情书，他身上披着一件并不是很厚的军大衣，而他的胸腔里，则是一颗狂跳的心脏。
他朝着自己认为正确方向走着，走着。
支配战争的，从来都不是士兵。
那名长官说，这支队伍已经没有营救的必要了。
幸运的是，敌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奈布找到杰克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其实，两人都是。
奈布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独自一人在雪地里走这么远。
“嘿，萨贝达下士。”杰克喘息着说，“你看这雾，是不是不比伦敦的差？”
“长官……”
“愿意与我在这雾中共舞么？”他笑了，“临终的一舞？”
奈布跪在了他身旁。他轻轻俯身，附在了杰克的耳边。“不会的，不会的……”他轻声安慰道，“我带你回去，回家。”
回去，一起在花园里喝茶，一起吃黄油饼干。
然后，一起在复活节的时候吃巧克力。
但是现在，奈布只是半气半笑地把那封情书狠狠丢在了杰克的身上。“拿着这个。”他说，然后一把扛起了杰克。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午后的阳光暖暖地洒在花园里，是春天，是夏天，是美好的时光。
桌子旁还有两个人；而桌子上有茶、有饼干。
哦对了，还有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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